* 委託作品，作者：雨草
* 架空，高中生乙×OL里香
* 是OL里香某天在路上撿到了離家高中生乙的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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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上班族來說，沒有什麼比周末更珍貴的東西了。
在連日的折磨之後，能夠有兩天什麼事都不用擔心、舒服地睡到自然醒絕對是最幸福的事情之一。
大部分時間裡，里香都會任性地在下午醒來，悠閒地煮點東西，並且簡單整理家務。偶爾她也會出去走走，像個青春洋溢的學生一樣在甜點店前駐足；只是隨著年紀增長，她也越來越少這麼做了。
畢竟出門還要打扮太麻煩了。
不過明天是憂太來到這裡的第一個休假日，里香有太多事情要做了。
首先，她得幫他採買一些日常用品。不論是換洗衣服也好、盥洗用品也好，只用自己現有的東西也不是辦法。再來就是一些常用的食材跟調味料，如果憂太固定要煮飯的話，家中那些東西應該撐不了太久……
里香坐在客廳的地板上，遲疑地看著手中的採買清單。她拿著筆戳了戳自己的嘴角，思考自己有沒有遺漏任何東西。
「里香？」
聞聲，她轉頭看向身後。剛洗完澡的憂太正好從浴室走出來，肩膀上還披著一條毛巾，幾不可見的煙霧在他後面飄散。
「憂太。」她點點頭，叮嚀道，「不要吹太多風，會感冒的喔。」
「嗯。」
里香盯著他濕漉漉的模樣，突然想到憂太還沒有自己的洗面乳。這幾天用她的應急之後，他的臉上好像反而多了一些粉刺跟痘痘。
她接著在白紙上寫下「男用洗面乳」幾個字。
「里香不睡嗎？」憂太瞥了一眼時鐘，「很晚了。」
「我在計畫明天要買的東西──」里香隨口回答。然後她想起什麼般開口，「啊，對了。憂太要跟我一起出門嗎？」
「可以喔。」
「那我們明天就在外面吃飯吧。」她點點頭，「你可以挑想要去的餐廳，就當作慶祝吧。」
「慶祝？」憂太有點困惑，「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？」
被憂太一問，里香反而愣住了。
她剛剛下意識就說出了那個詞，但她的確沒有特別要慶祝什麼。或許是因為以前只有想犒勞自己、或者發了獎金她才會特地去吃好吃的吧？所以她才會把「餐廳」跟「慶祝」連結在一起。
她已經很久沒有單純因為「想要」而去自己喜歡的店了。那些對於物質的追求在一次次的倦怠中被磨個精光，讓她的日常從「生活」消耗成了「生存」。
在憂太出現前，她好像都忘了要實踐這種微小的幸福。
她想了想，回答道，「慶祝跟憂太的相遇吧？」
畢竟這是她這幾天碰到最幸運的事，也是她生活開始出現改變的契機。
眼前的男孩臉上浮現一絲很難察覺的紅潤，但他的表情還是很平淡，只有嘴角微微揚起。
「嗯，好。」
＊ ＊ ＊
週六早上，憂太起床準備了午餐。
雖然信誓旦旦覺得自己一定可以起來，但少了來自工作的強大壓力，里香還是忍不住多賴了半個小時才從床上起來。幸好她提早告知憂太不用煮早餐。
簡單地吃過飯後，她慢悠悠地走到衣櫃前挑選外出的衣服。雖然過去買了不少衣物，但里香卻不知道現在應該穿什麼。她的手指在架子上來回輕點，遲遲做不了決定。
說起來，她也沒有多少跟男生單獨出門的經驗。即便她總是被男人追捧、也從中得到過不少好處，可是從來沒有誰值得深交。
更別說特地為了哪個異性打扮──
然而，當這個念頭浮上腦海時，里香卻冷不防地甩了甩頭。
「真是……」她看著鏡子前的自己苦笑。
這可不是什麼約會啊。儘管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定義自己跟憂太的關係，但至少目前為止，她跟他之間還是很單純的。真的要說的話，或許「室友」是最恰當的形容吧？
里香揚起嘴角。
她從裡面挑出一件淡藍色的V領上衣，還有一件白色的過膝長裙。即使不是特別正式，穿起來也不會太過休閒。
換好衣服、上過淡妝後，她就跟等在玄關的憂太一起出發。
＊ ＊ ＊
他們第一個抵達的地點是連鎖服飾店。
雖然設計十分簡約，顏色也中規中矩，但大眾品牌的優點就是可以一次購入很多適合日常的衣服。對於除了制服外幾乎什麼都沒有的憂太而言，這應該是最方便的地方。況且，里香也覺得憂太不會喜歡太流行或標新立異的衣著。
所以當她看著他拿了好幾件素色的上衣跟褲子試穿時，她忍不住笑了起來。真是很好懂的孩子呢。
「好看嗎？」憂太從試衣間走出來，不太確定地問。
「很好看喔。」里香摸著自己的下巴，「看平常的樣子就知道憂太是天生的衣架子了。」
「還好……」憂太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頭髮。
「我覺得憂太也會適合這個。」她遞給他一件灰色的帽T，「試試看？」
「嗯。」他順勢接下，「我相信里香的眼光，因為里香的衣服也很好看。」
說不上是稱讚的稱讚讓里香有點不知道怎麼應對，尤其是看到憂太全然信任的目光時，她總覺得耳根子有點癢癢的。
她只能握緊側背包的帶子，還以他另一個微笑，「去吧。我們還有很多東西要買呢。」
「嗯。」
結完帳後，他們又來到了大型超市。
里香先是按照自己的清單放了各種東西到購物車裡：米、調味料、雞蛋、洋蔥、肉、青菜……到即時食品區時，她也拿了一些泡麵跟沖泡包。
「憂太有想吃什麼嗎？」她手裡拿著一個海鮮口味的杯麵問。
「都可以。」他推著車子，「之前在學校的時候──」
他無意識地起了個頭，但很快又安靜下來；他的視線跟著飄向旁邊，彷彿在審視貨架上的商品。里香看了看他的表情，不太確定要不要假裝沒聽到。
如果是前幾天的她或許會吧。但是在跟憂太相處過後，里香總覺得自己不想要再對這個男孩一無所知了。
既然都成為「室友」了，多問一句應該沒關係吧？
「以前在學校的時候？」她複述一次。
憂太抿了一下嘴。里香也沒有催促，只是靜靜地望著他。
過了一小段時間後，他才稍稍垂下肩膀。
「有幾個同學會帶泡麵到學校，有時候大家會分著吃。」他平靜地說。
「聽起來很不錯呢。」
「嗯。那時候大家感情都很好。」他點頭。
「那，然後呢？」
「然後……」憂太拉長了語氣，眼神飄向一旁。
里香不急著得到答案。她看了看憂太，然後轉頭看向手中的沖泡食品；她的目光隨意滑過成分表，但她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。
憂太的眉頭抖動了一下，「我也……不確定是哪裡出了問題。」
「嗯？」
「我也想知道是不是我說錯什麼，或者做錯什麼。」憂太的眼中浮現一抹困惑，「好像一夕之間，所有人都突然跟我保持距離了。」
啊。里香腦中突然響起一個彈指聲。
這種事情在青春期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呢。原本很好的兩個人因為一點小事從此反目成仇、或者只是因為暗戀的對象喜歡上自己的朋友，結果就跟朋友吵得不可開交……隨便一想，她都可以想到好幾個發生在她身邊的實例。
她的語調放輕了一些，「真是辛苦你了。」
他的樣子讓她莫名有種熟悉感。雖然情況完全不一樣，但里香可以理解那種孤單的感覺。被別人排擠這種事情，她沒有少經歷過呢。
特別是生理、心理都正在經歷改變跟動盪的年紀，人際關係裡的大小事更是會被無限放大。這個時候的孩子就算表面不說，實際上也是十分纖細又需要別人認同。
不是每個人都跟自己一樣習慣──或者說，不得不習慣──孤獨，也不是每個人天生就懂得應對這些複雜的情緒。
光是用想的，里香都覺得自己也快要被拉進過去的回憶裡。
「沒什麼。」憂太輕描淡寫地說，「況且，他們本來就沒有義務要跟我交朋友。沒關係的。」
「不，我是認真的。」里香十分同理地說，「我可以了解憂太的心情，因為我也曾經……有過各式各樣不好的經歷。」
「里香？」
「以後有什麼話都可以跟我說喔。」她收起一瞬間黯淡下來的表情，重新笑著，「這些事情憋著對心理健康也不好吧。」
「嗯。」憂太慎重地點頭。
里香把手裡的東西放進推車裡，「憂太跟家人提過這件事嗎？」
不，或許她該問：他跟家裡的關係好嗎？如果他的家庭跟自己一樣，他們不可能提供任何幫助，更不會在乎他在學校遇到什麼困難。
「他們關心過。」憂太拿捏著自己的用詞，「但是我不想讓他們擔心，也不想增加他們的麻煩，所以我告訴他們我會去以前的朋友家。」
的確很像他會做的事呢，里香想。待在家裡可能有太多機會被發現異樣了，尤其他又這麼不懂得掩飾。
「憂太真的很堅強呢。」
「是里香不嫌棄。」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半臉。
啊，真是可愛的反應。里香默默在心底想。
雖然整件事情都令她意外又不意外，她也不清楚以自己的立場可以做到什麼程度，但是知道問題的癥結點後她的心情也放鬆了不少。
對事情一無所知是最令人難受的。至少現在她了解到憂太並不是真的無家可歸，只是需要一個地方喘息而已。
至於學校的部分──他跟同學或許有可能破冰，也可能就此形同陌路。但至少他沒有真的受到身體上的傷害，對吧？比起自己偶爾還會被吃豆腐，這或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。
而且她可以陪他度過這段時間。這是自己曾經希望，卻沒有人願意做的事。
「走吧。」她調整心情，重新勾起嘴角，「還有很多東西要買呢。」
「嗯。」
他們一邊聊，一邊往下個區域前進。
＊ ＊ ＊
結束採買後，他們拎著所有雜貨前往餐廳。
店內的空間不算大，但燈光很明亮，服務生也很親切。他們入座的時候，旁邊的位子也差不多坐滿了。如果沒有提早預訂，現場排隊不知道要等多久。
或許是不想讓她破費，憂太一開始只選了一間很平價的義大利餐廳──然後就被她打回票了。她很高興憂太替她著想，但既然說好了要慶祝，當然就不能隨便帶過。她的經濟能力也完全可以負擔這一切。
所以她選了一間單價更高的義式餐館，而且還在自己喜歡的甜點店預訂了一個四吋的草莓蛋糕。
他們看著菜單考慮了片刻，最後里香點了一個義式燉飯，而憂太則點了蔬食義大利麵。
「我也好久沒有來這種地方了。」店員離開後，她一手撐著頭，「憂太呢？」
「之前慶生的時候會去類似的餐廳。」
「慶生啊。」她想了想，「憂太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呢？」
「三月七號。」他喝了一口水答道。
「聽起來是幸運的數字呢。」她接著說，「以後有機會就一起過吧？」
「好啊。」
在等待的時間裡，他們一來一往地聊了很多事情，而且大部分都是關於憂太。
里香還記得他剛來時那副要把自己隔絕於一切之外的樣子，還有一句話都不肯多說的態度。雖然他現在的樣子距離積極還有一段路，但她仍然很開心可以聽到這麼多事情，就好像他們之間的牆壁一點一點瓦解了。
「那麼……」上菜後，里香拿著湯匙在裡面攪了攪，「憂太有考慮過以後要做什麼嗎？」
「我還沒有想過……」他遲疑道。
她耐心地點頭。「那也沒關係。很多人也是一邊念書一邊考慮這件事情的。」
「里香也是嗎？」
「是呦。」她笑了一聲，「所以才說學習是很重要的。總是要先有學校讀，才有辦法考慮『想要什麼』。」
憂太微微皺了一下眉心，很快又鬆開。似乎理解到她說的是事實，他猶豫了半晌，最後還是點點頭。
「如果真的在學校很難受的話，偶爾請假也沒關係。」她放緩了語氣，「可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錯過上課的機會。」
「我會……努力的。」憂太點頭。
「而且，你現在有我喔。」她半開玩笑地眨了眨眼睛，「不要太勉強自己，該求助的時候就來求助吧。如果這樣會讓你好過一點，我一點都不介意。」
「求助……」
「就像上次打給我一樣。我無論如何都會回應的。」
雖然那次更接近孩子氣的不安全感，但現在回想起來，里香又更無法責備他了。如果憂太的成長過程裡缺少了可以真正信任的對象，那他會質疑自己跟其他人一樣也是理所當然的。
「嗯，我相信里香。」
他的目光沒有一絲雜質，如同清水一般。即使已經習慣他乾淨的雙眼，但只要他說出這種話的時候，里香都會有些不知所措，更不知道該怎麼看待隨之而來的，那股幽微且曖昧的感覺。
這份在胸口鼓譟、打轉，又讓自己心臟一緊的東西，到底是什麼意思呢？她的人生中從來沒有產生過這種情緒，所以里香無從判斷這到底代表了什麼。
她總覺得自己好幾次都快要碰到答案，最後卻只是抓到空氣，還有更多疑惑。
她不自覺地避開憂太的視線，轉而盯著自己的晚餐發愣。
「里香？」
「嗯？」她又倏地抬頭。
「怎麼了？」憂太偏過頭問。
「沒有……」里香語帶保留。她尋思了半晌，顧左右而言他地說，「我只是突然在想，憂太會不會做義式料理呢？」
「研究過，但沒有真的嘗試過。」他誠實以對，「里香喜歡嗎？如果妳想要的話，我可以試試看。」
「喜歡唷。」她回應得有點快，就像在掩飾什麼。她露出自己最習慣的笑容，「其實不管憂太做什麼，我想都會很好吃吧。」
「嗯。」他的表情因為無預警的讚賞多了幾分不自在，「我會為了里香努力的。」
「我拭目以待唷。」
「那──」憂太帶著一絲細微的緊張開口，「等一下要不要再去超市一趟呢？要買義大利麵，還要買香料跟一些罐頭。」
「沒關係，我們可以下次再買。」里香安撫他。「我今天也有點累了。」
她嘴角上揚，表情有些好笑。沒想到他會如此嚴肅看待自己為了轉移話題而說的事情。
這麼認真的孩子，誰有辦法不對他好呢。她不知道他的同學們到底對他有什麼誤會，可是因為一點細故就跟這樣一個好人錯過真的太可惜了。
不知道為什麼，里香忽然有股衝動想要找到那些人，告訴他們憂太是多值得深交的朋友。如果他的問題可以這樣迎刃而解就好了呢──雖然她也明白，這件事情只會存在在自己的幻想裡。社交問題可不是用這種方式就能處理的。
里香很輕地嘆了一口氣。
「好。那我們等一下早點回家。」
「別忘了還要拿蛋糕喔。」她提醒，「畢竟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慶祝嘛。」
慶祝他們之間可貴的相遇，還有自己沒有看錯人的好運。
她直直望著憂太，眼中滿是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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