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 一樣是意識流的原作衍生隨筆,結尾略難過注意

* BGMCicada─以一種假裝放蕩的矜持 與你告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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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們在每個夜裡相互纏繞攀爬,醒來卻永遠只有他一人。

 

  按掉鬧鐘,睡眼惺忪的遊戲很快回歸到這邊的世界。爬下床步向浴室,換下內褲、清洗內褲,用浴室的曬衣夾夾好洗淨的內褲後,回身走向房間。

  清晨六點整,恰恰好是能從容開起一天的時刻。

 

  他已經不記得什麼時候開始做這樣的夢,心情也從一開始的震驚難堪到現在的淡然接受。夢一度是模糊不清的,但重複過多次相同的夢境後,如今的他變得連細節都得以牢牢掌握。那個人有些粗糙的掌紋、呼在自己身上的熱氣、低聲且煽情的聲音………所謂記憶的容易改造性,就是如此吧?明明沒有經歷過上述的任何一項,如今那些關於他私密而濕熱的特徵,卻通通一點一滴地從夢境匯聚下來,幾乎成了一座牢固的記憶之塔。

  (要是那個人知道自己如今竟會對他產生這樣的印象,不知會做何感想?)

 

  一邊感受襯衫的布料滑溜撫過肩膀,遊戲一面因腦中突然冒出的這個問題而停頓了動作。

  要說的話,其實他是相信的。那個人能感知道自己所想的一切。

  不光只是所想的,他所看見的、所聽到的,所能感受到的一切,這一些,要是對方願意的話,一定是唾手可得的資訊吧。

  畢竟他可是神啊。

 

 

  對於神,遊戲其實沒有很明確的概念。

  儘管日本的傳統神話中有眾多的神祇,但那終究是只存在人們口耳相傳的神幻存在。他對神的想法開始有所轉變,正是從那個人回歸他應屬的地方開始。

  因為一直一直很希望對方迎向自己的未來,所以他始終堅信他們正在不同的道路上邁步前進著。直到那日對方猝然降臨在他身上。

  久違感受到的氣息,有些熟悉,但更多的是嶄新的味道。

  遊戲也說不上來那所謂「嶄新的味道」是什麼,不過從亞圖姆降臨後所進行的一切,他知道他──無論是什麼樣的存在,本質依然不曾改變。

  他和夥伴們,始終擁有著對方最深切誠懇的關心。

  認知到這點時他的內心有些酸酸的、又覺得有什麼稠稠的東西在翻湧。已經可以了。他微微皺眉,朝對方點頭。

  我們會過得很好的。也希望你能放心地、走上屬於你自己的路。

  他永遠記得,對方在觸摸積木前那個溫暖而真摯的笑容。

 

 

  (也許不真摯的,從來就只是自己)

  在大雨間跑進車站,遊戲在車門關上前的最後一刻蹭進車廂,一面努力在人群中擠出一個位置,一面握緊了拉把。電車緩緩駛出車站,劈哩啪啦的雨水落在車上,像一首獨特的打擊樂曲。

  畢竟,如果真摯地面對自己,他就不會對那個夢境………如此意外了吧?

  在夢裡和對方交纏、對著曾經最親密的半身打開自己,遊戲在第一次被進入時發出了不適的聲音,內心卻滿滿漲漲的。

  也許這是就是他一直以來所期望的東西。

  夢裡的結論橫跨不出夢境的框架。醒來後的他既震驚又羞恥,徹徹底底反省了好幾天。在他以為梳理好自己的心境和做夢的原因時,同樣的夢猝不及防又爬上了他的枕頭。

  遊戲難以言明一次次做這個夢境的感受。他能隱約感覺到,被日常的表意識所壓抑的深層意識因為這個輪迴的夢而悄然甦醒,在他疲倦或恍神時爬到他的耳邊訴說著什麼。而他只能一次次甩掉那些令自己難堪的想法,透過一次次將自己完全投入工作。

  但工作畢竟不是能治一切的特效藥。

  第四十五個清晨,遊戲睜開眼睛,罕見地毫無殘留的睡意。他伸手向天花板,遲緩而空靈地抓了抓。

  他想知道,這源源不盡的潛慾望,究竟要延續到什麼時候。

  (如果,我是說如果,你能讀到我的想法的話,鐵定會笑被這種夢境所困擾的我吧。)

  在這個想法竄過的瞬間,遊戲伸向空中的手也縮了縮。他翻轉右手,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掌。

  (剛剛的熱源………不是幻覺?)

 

 

  如果夢是兩個次元少數能交流的地方,那為什麼……會是這樣的形式?

  經過了好幾天,那樣的熱度仍深深烙在記憶中,每當遊戲開始放空,就會突地奪取他的主要感官知覺。他不只一次兵乓蹦起來嚇到同事,卻每每在苦笑道歉時……又一次思索起來這個問題。

  要說他對亞圖姆有沒有感情,肯定是有的。

  超越朋友、超越家人……因為曾經如此緊密契合,所以會在對方離去後念念不忘,這也是很正常的。

  但是,為什麼他會,對亞圖姆有慾望呢?

  問題每次進行到這裡就卡住,怎麼樣也無法往下推敲,最終遊戲只好放棄追尋這個問題的答案。但某一次他卻意外從朋友引述的漢詩技法裡得到線索。

  對面著筆。

  反覆呢喃著這幾個字,遊戲一下子又跌進自己的思緒中。

  如果、假設說、雖然大概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………如果說,其實會造就這場夢的,是亞圖姆的意念的話………呢?

 

 

  雖然知道這樣想對亞圖姆很失禮,但遊戲卻莫名其妙在這個理由中心安了下來。

  比起處理自己,他一向更善於安撫他人。藉著這樣的推測,他終於得以完全放開自己,去擁抱亞圖姆。

  如果這是亞圖姆如今渴求卻唯一求之不得的事,那麼他絕對會欣然陪對方完成這個願望。

 

 

  抱著這個想法,他們迎來了第一百個夜晚。

  那晚,遊戲能感覺到夢裡亞圖姆的撫觸和親吻變得比以往更加溫柔而膩人,落在他身上的撫觸就彷彿對待一件易碎品一樣。他不確定對方這樣做的理由,但這種突然的轉變卻讓他莫名不安。

  「亞圖姆──」

  在敲醒夢境的鐘聲響起前夕他喚了對方,下一刻卻被溫柔凝視著他的對方給親吻。

  「很謝謝夥伴滿足我的任性。」

  鬧鐘在對方語畢時準時響起,遊戲從床上彈了起來。茫然地環顧四周。這一刻他確信他失去了什麼。

 

 

  如同他的預感,那是亞圖姆第一次,也是最後一次在那個夢裡向他傳達的意念。

  失去那個夢境的第兩百九十天,遊戲再次在大雨中衝進車站滑壘上電車。握上握把,他舒口氣,才正要整理下自己的儀容,下一刻就突然被環境音給傳送到意外卻熟悉的過去。

  啊啊………是這樣啊。

  低下頭讓瀏海蓋住臉部,遊戲在陰影下無聲地啜泣起來。

  遲來了將近一年而突然爆發的情感,這一刻他只能緊緊地抓著把手,努力不要被濃烈而強勁的真摯感受給沖到遠方。他甚至連為什麼會是在這個時刻、這個地點爆發都不明白。也許是長久以來夢裡夢醒都只餘自己一個人的累積反作用力。不過反正無論如何、都不是重點了。

  (也許哭完之後,我就能跟你一樣,終於得以邁步向前了。)

  因為、無論如何,都要前進的。

  努力用手背揩乾淚水,不受控的水珠仍落了一些在鞋尖上。這一刻他才發現,穿了多年的鞋子已經變得如此老舊而滿布皺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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